《时光之轮》情节扣人心弦,是一本情节与文笔俱佳的科幻小说
阿菊小说网
阿菊小说网 武侠小说 玄幻小说 校园小说 短篇文学 官场小说 重生小说 乡村小说 穿越小说 灵异小说 言情小说 经典名著 架空小说
小说排行榜 网游小说 同人小说 军事小说 耽美小说 历史小说 伦理小说 推理小说 科幻小说 仙侠小说 竞技小说 都市小说 全本小说
好看的小说 狮情化卻 出墙妈妈 妻心如刀 我的美母 母上攻略 禁乱之爱 我和小姨 岛国之旅 小岛狌奴 综合其它 总裁小说 热门小说
阿菊小说网 > 科幻小说 > 时光之轮  作者:罗伯特·乔丹 书号:44049  时间:2017/11/19  字数:16180 
上一章   第十五章 陌生人和朋友    下一章 ( → )
阳光如水般缓缓淌过狭窄的铺,岚终于从沉睡中醒来,却觉得筋疲力尽。他拉过一个枕头盖住脑袋,却无法完全遮挡住阳光。而他,也不是真的想继续睡下去。第一个恶梦之后,他又做了许多各式各样的梦,虽然他只记得第一个梦境,但是他再也不想做梦了。

  他叹了口气,把枕头甩到一边坐起来,伸个懒,发现昨天被热水浴洗掉的酸痛竟然全回来了。头也疼得厉害,这倒没什么奇怪的,那样一个恶梦足以令任何人头疼。其他的梦境已经被他遗忘,只有第一个记忆深刻。

  另外两张已经空了。太阳已经爬得很高,阳光从窗户里笔直地晒进来。如果是在家里,这时候他应该早已吃过早餐,忙农活去了。他赶紧下,生气地自言自语:今天是可以逛逛这个城市的难得机会,这帮家伙竟然不叫醒他。不过,水缸里已经打好水,是暖的。

  他匆匆洗漱完毕,穿好衣服,犹豫了一会儿是否要带上塔的剑。兰恩和索姆的行李都留在了房间里,但是守护者的剑不在。在艾蒙村的时候,即使当时没见到任何会遭遇半兽人的迹象,兰恩也是一直配着剑的,还是学他好了。岚一边说服自己道:这真的不是因为自己做过无数次配着剑在城市里行走的白梦啦。一边把剑挂在带上,再把斗篷搭在肩上,像背着个大袋子。

  然后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下楼梯,往厨房跑去。厨房是能最快地找到食物的地方了,既然只能在拜尔隆呆一天,当然不能把时间浪费在吃东西上。见鬼,他们竟然没有叫醒他。

  菲兹先生也在厨房里,正在跟一个胖女人对峙。那个女人双手直到肘部都粘面粉,显然是个厨师。她正伸出手指在旅店老板的鼻子底下摆动着,倒像是她在教训菲兹。店里的女仆们、厨房帮工们、侍者们和清洁工们各自忙忙碌碌,都识趣地避开两人。

  我的斯利是只好猫,厨师厉声说道,我不许任何人有异议,你听到没?我觉得你正在抱怨它的工作做得好过头。有人投诉了,菲兹先生好容易才上口,是投诉,我的夫人。半数以上的客人我不听。我就是不听。他们要投诉我的猫吗,那好吧,叫他们来煮菜好了。我那可怜的老猫只不过是尽忠职守罢了,我会带着他另找一个懂得欣赏我们的地方。你等着瞧吧。她解开围裙的系绳,把它下来。

  不!菲兹先生慌忙阻止。两人在厨房里团团转,厨师坚持要甩掉围裙,旅店老板则拼命把围裙按回去。不要,莎拉,他气,用不着这样。我说,用不着!没有你我怎么办呢?斯利是只好猫,非常、非常优秀的好猫,她是拜尔隆最好的猫。再有人投诉,我就会跟他说,你应该感谢他优异的工作表现。是的,感谢。你不能走。莎拉?莎拉!厨师停止打转,从老板手里一把抢过围裙:那好吧。好。她两手捏着围裙,却不急着穿回去,不过,如果你想让我准备午饭的话,最好赶快走开,不要妨碍我工作。这里虽然是你的旅店,但厨房是我的地盘。除非你想自己动手?她做出要把围裙递还给他的样子。

  菲兹先生赶紧摊开双手连连后退,张嘴正要说话,又停住了,他这时候才想起来要看看四周的情况:厨房里的众人仍然装出没事发生的样子,岚也赶紧低头假装忙着在外套口袋里找东西。其实他那些口袋里除了茉莱娜给他的那个银币外,只有几个铜币和一些七八糟的杂物,比如小刀和一些尖利的小石头,还有两条备用的弓弦,以及一段也许有用的细绳。

  莎拉等菲兹走出厨房,才精神奕奕地穿上了围裙,把注意力投向岚:我猜你是来找吃的,嗯?好,进来吧。她朝他笑了笑,我不会咬人的,不会啦。不要把刚才的事放在心上。思仪,给这个伙计拿些面包、芝士和牛来。我们现在只有这些,你自己找个位置坐吧,伙计。你那些朋友们都已经出去了,只有一个还躺在上,我猜他有点不舒服。你也打算出去逛逛,对吧。一个女仆给岚送来一盘食物,岚找了个凳子坐下边吃边听厨师说话。她正在做面包用的面团。

  你不要介意刚才的事情。菲兹先生是个不错的人,这是不用说的。是那些客人的投诉得他瞎紧张。你看看那些人都投诉些啥呢?难道他们宁愿看到活老鼠而不是死老鼠不成?但是像这样到处留下手尾倒不是斯利的一贯作风,而且,居然还有十几只那么多。斯利决不会容忍这么多老鼠跑到店里来的,决不。而且店里很干净,哪来这么多老鼠呢。还有,所有老鼠的脊梁骨都被折断了。她困惑地摇着头。

  岚口里的面包芝士顿时滋味全失:脊梁骨被折断?厨师摆了摆粘面粉的手:还是想想开心的事吧,这是我的处世之道。这里有个游诗人哦,你知道吗,现在就在大堂那里。哦,不过你是跟他一起的,不是吗?你是昨晚跟阿拉丝夫人一起到的那队人之一,对不?我猜也是。我自己大概没什么机会去看那个游诗人的表演了,因为现在旅店成这样,多数客人都是从矿场来的民工。她狠狠地揍了手里的生面团一拳,通常我们不会接待这样的人,但是现在城都是他们。虽然,我想,接待他们总比接待某些人要好些。但是,啊,我从去年冬天之前到现在,都没有看过游诗人的表演了,而且岚麻木地咀嚼着,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吃什么,更没有听到厨师的说话。死老鼠,而且脊梁骨全都被折断。他随便吃完早餐,道了谢,就匆匆离开了。他得找人谈谈。

  牡鹿与雄狮的大堂跟酒泉旅店的大堂除了用处一样以外,没有任何相同的地方。它的占地要宽两倍、长三倍以上,墙壁的上方有漂亮的绘画,描绘着华丽的建筑和花园,园里有鲜的花朵和高大的老树。它不像酒泉旅店般只有一个大壁炉,而是每个墙壁上都有一个。大堂里摆放着数十张餐桌,座无虚席。

  每个客人嘴里都叼着烟管,手里拿着酒杯,身体前倾,聚会神地看着一个人:索姆。他站在大堂正中央的桌子上,五颜六的斗篷放在桌旁的一张椅子上。连正在擦拭杯子的菲兹先生也被他吸引住了,手里拿着一块抹布和一个银色大酒杯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战马昂首阔步,盔甲银光闪闪,骑士意气风发,索姆绘声绘地说,一边摆出骑马的姿势,而且,不知怎的,在观众眼里他不是独自一人,而是身处一支延绵无尽的队伍中。丝一般的鬃随着马儿的前进飘扬,上千面旗帜在无垠的空中划出彩虹。喇叭吹出响亮号子,战鼓擂出如雷鼓声。成千上万的观众发出一接一的欢呼声,在伊连的上空回。但是,骑士们不为所动,他们的心和眼被肩上所负的神圣任务所照亮。大猎角传奇开始了。骑士们前进着,去搜寻瓦勒尓之角,搜寻这只从坟墓中召唤历代英雄之魂为光明而战的传奇号角。这是游诗人称为平调的技巧。到拜尔隆的路上,他在营火边给岚和他的伙伴们讲过,讲故事时的技巧分为高调、平调和普调。普调就是平常跟邻居谈论自家的农作物时用的方式。那些晚上他只能用普调给他们讲故事,语气里掩不住对普调的不屑。

  岚缩回走廊,把门关上,丧气地坐倒在墙边。看样子索姆不能给他什么有用的建议了。茉莱娜呢?如果她知道了,会怎么做?他发现经过的人都奇怪地看着他,才意识到自己在喃喃自语。他赶紧站起来,抚平身上的衣服。他必须找人谈谈,那个厨师提到过有一个伙伴没有出去,去找找他吧。想到这,他立刻往珀林和马特住的房间走去,几乎是一路小跑。

  他敲敲门,然后把头伸进房间里看。原来留下的是珀林,他躺在上,衣服都还没穿上,头埋在枕头下。他转过头来看了看岚,又把眼睛闭上了。马特的弓箭则堆在墙角。

  我听说你觉得不舒服,岚说道,走进来坐在另一张上,我只想跟你谈谈,我他忽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该如何说起,嗯如果你病了,他边说边站起来,那你还是睡一下吧,我走了。我都怀疑我以后还能不能睡觉了,珀林叹道,如果你想知道,我告诉你吧。我做了个很坏的梦,之后就再也没法睡着。马特大概也跟你说过了。今天早上我告诉他,因为这个原因我太累了,所以不能跟他出去时,被他嘲笑了一通。但其实他也做了恶梦,我整晚都听到他在说梦话,声音颤抖不清,肯定也睡得很糟。他把一条壮的胳膊搁在双眼上挡住阳光,光明啊,我很累啊。也许只要在这里躺上个把小时,就会好了。如果因为一个梦而错过参观拜尔隆的机会,马特肯定会把我数落至死的。岚慢慢坐回上,,然后,飞快地问了一句:他杀了一只老鼠吗?珀林放下搁在眼上的胳膊盯着他,好一会儿才问:你也梦到了?岚点点头。珀林说:我好想回家。他告诉我他说我们该怎么办?你跟茉莱娜说了吗?没有。还没有。可能我不会跟她说。我不知道。你呢?他说见鬼,岚,我不知道。珀林忽然用肘子撑起上半身,你猜马特会不会也做了同一个梦?他虽然嘲笑我,但是听起来很勉强,而且当我告诉他因为恶梦睡不着觉时,他的表情有点奇怪。也许吧,岚说道。他现在觉得安心了些,因为自己不是唯一一个做这个梦的人,但是他又为这种想法感到有点内疚。我想问一下索姆的意见,他见多识广。你你该不会认为我们应该告诉茉莱娜吧?珀林摔回上:你也知道那些艾达依的故事。可是,你觉得我们可以相信索姆吗?我们究竟可以相信谁岚啊,如果我们能逃脱此劫,活着回家,之后你再听到我说任何要离开艾蒙村的话,即使只是到守望山去,你也尽管踢我一脚好了。好吗?那还用说吗,岚回答,勉强笑了笑,装出高兴的样子,我们一定能回家。来吧,起吧。我们可是在城里啊,而且还有一整天的时间去逛逛。你的衣服到哪里去了?你去吧。我只想再躺一会儿。珀林又把胳膊搁在眼上,你先去好了。我过一两个小时后再去找你。这会是你的损失哦,岚边站起来边说,想想看你错过的是什么。他站在门边,是拜尔隆啊。我们曾经谈论过多少回,终有一天要到拜尔隆来看看?珀林躺着,双眼藏在胳膊下,一言不发。岚等了一会儿,走出房间关上了门。

  在走道上,岚斜靠着墙壁站着,脸上的笑容已然退去。他的头还是很疼,而且,更疼了。其实他自己也没有多少热情去参观拜尔隆,他现在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精神。

  一个清理房间的女仆经过,手里抱着一堆单。她关心地看了看岚,但是还没开口说话,他已经起步走下了楼梯,边走边披上斗篷。索姆在大堂的表演至少还要几个小时才能结束。不如去找找马特吧,问问他是否也在梦里见到了巴阿扎门。这一次他慢慢地走下楼,边走边着太阳

  楼梯底靠近厨房,所以他从那边走出去,匆匆跟莎拉点头打招呼,在她来得及继续刚才的话题前赶紧跑掉。马厩院子里只有木茨一个人,他站在马厩门前。另外有一个马夫刚刚扛着一大袋东西进了马厩。岚也朝木茨点了点头,但他凶狠地瞪了他一眼就走进马厩了。希望城里其他的人多些像莎拉,少些像木茨就好了,岚心里想着,做好了参观这个城市的准备,向旅店外走去。

  在院子门前,他惊呆了:街上人山人海,像一群挤在羊圈里的羊。人们把自己裹在斗篷和外套里,只留出眼睛,帽沿因寒冷得低低的,脚步匆忙像被强风推动一般,相互擦肩而过时,既不看对方,也不打招呼。他们全是陌生人,他想,谁也不认识谁。

  气味也很陌生,刺鼻的酸味和甜味混在一起,扎得他不住地鼻子。在艾蒙村就算是过节的时候他也没见过这么多人挤在一处,连这一半都不到。而这里,还仅仅是一条街。菲兹先生和厨师都说过,整座城市都挤了人,整座城市都是这个模样?他慢慢后退,远离这条人的街道。把不舒服的珀林一个人留在上真的不太好啊。而且,如果索姆讲完故事以后自己正好还没回来,说不定他也会离开旅店,这样就会错过跟游诗人谈谈的机会了。还是在店里等一下吧。他转身背对拥挤的街道,松了口气。

  不过,回到旅店里对岚也没什么吸引力,因为他现在头疼得很。于是,他找到店外的一个倒扣着的酒桶,靠墙坐下,希望冰冷的空气可以舒缓头疼。

  木茨时不时走到马厩门口来瞪他一眼,显然很不喜欢他。因为他是乡下人吗?还是因为昨晚菲兹先生让他们从后门进来使他很难堪?岚心想,他该不会是一个暗黑之友吧?他想笑,但笑不出来。他轻抚着塔的剑,现在的他根本没有什么值得笑的事情。

  一个牧羊人,佩戴着一把刻有苍鹭标记的宝剑,耳边传来一把低低的女声,真是世事无奇不有。你被卷到什么麻烦里了,乡下男孩?岚吃了一惊,跳起身来。原来是昨晚他们洗完澡出来时,看见的那个跟茉莱娜说话的短发女孩。她还是穿着男装衣,看来年纪比岚稍长,一双黑眼睛比伊文娜的还大,显得有点热心过头。

  你就是岚,对吗?她接着说,我叫明。我没有什么麻烦。他回答。不知道茉莱娜跟她说过什么,但兰恩关于保持低调的警告言犹在耳。你为啥以为我有麻烦?双河是个安宁的地方,我们都是老实人。那里不是制造麻烦的地方,只有农田和羊群。安宁?明微微笑着,我从那些到过双河的人那里听过不少关于双河人的传闻。比如说,嘲笑你们这些木头脑袋的牧羊人的笑话。木头脑袋?岚不由得皱起眉头,什么笑话?那些人说,她好像没听到他的问题似的,你们脸上总是挂着笑容,很有礼貌,谦恭温顺得像块牛油。但这只是表面。内心里,他们说,你们像老橡树一般坚韧。如果急了,他们说,你们能掘地三尺挖出顽石。不过,你的石头不是埋得很深,你的朋友们也是,因为风暴已经将覆盖在石上的泥土刮开。茉莱娜没有告诉我所有的事,不过我可以看得到。老橡树?顽石?这不像是商人之类的人会说的话。不过她最后的话让他吓了一跳。

  他迅速看看四周,院子里没有别人,而且最靠近的窗户是关着的。我不认识那个你说谁来着?那么,阿拉丝夫人好了。明忍俊不的样子使岚不由得脸红了,没有人会听到的啦。你为什么认为阿拉丝夫人会有另一个名字?因为她告诉我了啊,明耐心地回答,岚再次脸红,不过,我猜她是没办法才告诉我的。因为我看到不同的她就在她上次住在这里,准备到乡下去时,我一眼就看出来了。她也知道我的事。我曾经跟其他像她一样的人打过交道。看到?岚完全听不明白。

  好吧,考虑到你的旅伴是这样的人,我猜你不会向光明之子告发。那些白斗篷也讨厌我的能力,跟他们讨厌她的能力一样。我不明白。她说,我可以看到时轮之模的片断。明轻笑一声摇摇头,听起来很了不起似的,其实,只不过是当我看着人们时,可以看到一些影像,有时我还会知道那些影像的意思。比如,我看到一个男人和女人,他们本来互不认识,但是我知道他们以后会结婚。她想让我来看看你们,你们所有人一起的时候会有什么。岚打了个冷战:那,你看到了什么?你们在一起的时候?嗯,千千万万闪耀的星星之火围绕着你们,像漩涡一般转动着;还有一片巨大的比深夜还黑暗的阴影。这影像非常强烈,我很奇怪为什么别人就看不见呢。星火想充阴影,阴影想噬星火。她耸耸肩,你们被命运绑在一起,将会遇到危险,但我不知道那会是什么。我们一起?岚喃喃道,连伊文娜也是吗?但是它们追赶的并不是我是说明似乎没有留意到他说漏嘴:那个女孩?她也是,还有那个游诗人。你们全都是。你爱她。他呆看着她,就算没有那些影像,我也看得出来。她也爱你,但是她不属于你,你也不属于她,不是以你们想要的那种方式。这是什么意思?当我看着她时,我看到了跟阿拉丝夫人身上一样的影像。那些东西,我虽然不理解,但我知道它意味着什么。她无法抗拒它。这太傻了,岚不安地说道。他的头疼现在变成了麻木,脑袋里像是,只想远离这个女孩和她的那些影像,然而你看着其他人时又看到了什么?什么都有,明回答,咧嘴笑着,好像知道他真正想问的是什么,战争嗯安德拉先生的头上有七座高塔的遗迹,还有一个摇篮里的婴儿抱着一把剑,还有她摇摇头,跟他一样的人。你明白吗?每个人都有很多很多的影像,它们一个叠着一个挤在一起。那个游诗人的影像里,最强烈的是一个男人不是他自己哦在玩火焰戏法,还有白塔,我一点也不明白这两样为什么会放在一起。那个强壮的卷发家伙最强烈的影像是一匹狼,一个破碎的皇冠,还有树木鲜花包围着他。另一个人则是一只红鹰,一只眼睛放在一个平衡的天平上,一把镶着一颗红宝石的匕首,一只号角,还有一张大笑的脸。还有其他的东西,你知道我的意思啦。这次我完全没法理解这些影像。她停下来,笑着,等待着,直到岚终于清了清喉咙问道:我呢?她噗哧笑了:都是类似的东西啦,一把不是剑的剑,一个金色的月桂叶皇冠,一乞丐的手杖,你在沙地上倒水,一只血手和一块白热的铁,三个女人围着一个棺材站着,你坐在棺材上,血染的黑岩石够了够了,他不安地打断她,你不用把它们全部列出来。最强烈的是,你被闪电包围,有些击打在你身上,有些从你身上发出。这些影像我一个都看不懂,除了一样:你和我还会再见面的。她看了看他,眼神古怪,好像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

  为何不呢?他说道,我回家会经过这里。我想也是,一眨眼间她的笑容又回到了脸上,歪歪的,带着神秘。她拍拍他的脸颊,不过,如果我把所有看到的东西都告诉你,你就会头大得跟你那个宽肩膀的朋友一样,头发全部卷起来了。他往后缩去躲开她的手,像躲避炽热的铁块似的:你是什么意思?你有没有看到老鼠?或者,你能看到梦吗?老鼠?!没有,没有老鼠。至于梦,也许你以为我看到的影像是梦,但是我可不这么认为。她笑得那么开心,岚不以为她疯了。我得走了,他边说边侧身挪开,我我得去找我的朋友。那你走吧。不过你逃不了的。他转身就走,越走越快。

  想跑就跑吧,她在身后喊道,你无法逃离我的。她的笑声追赶着他跑过马厩院子,跑到了街上扰攘的人群中。她最后的那句话跟巴阿扎门说的太像了。他在人群中磕磕碰碰地往前挤着,引来路人责备的目光和言语,但是他不肯慢下脚步,直到离开旅店几条街远才停下。

  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定睛看看自己究竟到了哪里。他的头现在变得像个气球,不过他仍好奇地东张西望。在他眼里,拜尔隆虽然跟索姆故事里描述的那些传奇城市不太一样,但也算是个雄伟的城市。他在宽阔的大街上游,多数街道都铺着平整的石板。他也随意地走进那些狭窄而且弯弯曲曲的小巷里,又或者跟随人群动。昨晚下过雨,那些没有铺过的街道被行人踩得地泥浆,不过这对岚来说没什么奇怪的,艾蒙村的街道从来不铺石板。

  这里肯定没有宫殿,只有少数屋子能比艾蒙村的屋子大,但是每一座屋子的屋顶都铺了石板或者瓦片,跟酒泉旅店的屋顶一样漂亮。他猜想,也许在卡安琅那里会有一两座宫殿吧。至于旅店,他数了数,光是他经过的街上已经有九家,而且没有一家比酒泉旅店小,多数都是跟牡鹿与雄狮一样的规模。而他走过的,仅仅是城里无数街道的少数几条。

  每条街上都有商店,家家都有遮棚伸出到街上,下面摆放的桌子上堆了货物,从衣服到书本,从锅碗瓢盆到靴子,什么都有,像把一百个小贩的货物集中到了一起似的。他看着这么多货物惊叹不已,不止一次招来店主怀疑的目光。起初,他并不明白店老板那样瞪着他是什么意思,当他反应过来时,他觉得很生气,直到想起自己在这里也是个陌生人,只好赶紧离开。反正他身上的钱也买不到多少东西。在这里,许多铜币只能买到十几个干瘪的苹果,或者一把皱巴巴的萝卜。在双河,那样的东西只能拿来喂马,在这里,人们却很乐意花钱去买。

  照岚看来,这里的人口明显过剩,这么多的人差点把他淹没。有些人身上的衣服比双河所有人的衣服都精美,跟茉莱娜的差不多了,不少人穿着镶有皮、一直覆盖到脚踝的长大衣。至于旅店里人人在讨论的矿工,他们的样子很容易辨认,个个都因为常年在地底挖掘而弯驼背。而其他的人样子,不论衣服还是面孔,都跟双河人没什么不同,这跟岚想象的不太一样。事实上,有些人的样子看起来很面,岚不要猜想那人是不是他认识的艾蒙村附近某家的亲戚。比如,一个没牙的灰发老人,长着水壶柄似的耳朵,坐在其中一家旅店门外的长椅子上,愁眉苦脸地看着手里的空酒杯很可能是比利康伽的堂兄弟。还有,那个大下巴的裁,正在店前制衣物大概会是钟坦勒的兄弟,他们甚至有一样的秃后脑。他转过一个街角时,另一个跟沙米尔克拉唯长得几乎一摸一样的人跟他擦肩而过,还有岚不可置信地看着一个骨瘦如柴的小个子男人,他长着长手臂、大鼻子,在人群中急急忙忙地往前走着,身上的衣服像一堆破布,眼窝深陷,面容憔悴,好像很多天没有吃过睡过似的。岚敢发誓那个男人也看到了岚,他的动作凝固了,身后的人几乎要把他推倒。岚再没有犹疑。

  菲恩先生!他大喊,我们都以为你被一眨眼间,小贩拔腿就跑,岚赶紧追过去,一边对被他撞到的人喊着抱歉。穿过人群他看到菲恩冲进了一条小巷,他也跟了进去。

  小巷里,小贩停了下来,因为前头有一个高栅栏把他的去路挡住了。岚刹住脚步。菲恩转身面对着他,警惕地向后退缩,挥舞着脏手示意岚不要过来。他的衣服被撕了许多道口子,斗篷破破烂烂。

  菲恩先生?岚试探地问道,你怎么啦?是我啊,艾蒙村的岚艾索尔。我们都以为你被半兽人抓到了。菲恩猛烈地打着别过来的手势,甚至还缩着身体朝巷子口跑了几步。但是他似乎不敢从岚身边跑过,甚至不愿意靠近他。不!他嘶哑着嗓子喊道,头转来转去不停地朝岚身后的街道看去。不要提起他的声音低成沙哑的耳语,头扭到一边,斜着眼飞快地瞥了岚一眼,它们。城里有白斗篷。他们没理由找我们麻烦,岚说,跟我到牡鹿与雄狮去吧,我跟朋友们住在那里。你也认识他们的。他们见到你会很高兴,因为我们都以为你死了。死了?小贩愤怒地打断他,帕丹菲恩不会死。帕丹菲恩知道什么时候该跳,什么时候该落。他把身上的破衣服拉直,像整理宴会服装似的,以前是,以后也是。我将会很长寿。比他的脸色忽然变得僵硬起来,双手紧抓着衣服前襟,它们烧了我的四轮马车,还有我所有的货物。这根本毫无道理,是不是?我没法取回我的马匹,因为那个又老又胖的旅店老板把马厩给锁了。我唯有逃跑,免得喉咙被割断。结果呢,我变得一无所有。这公平吗?你说,公不公平?你的马匹还好好的养在艾维尔先生的马厩里呢,你随时可以去把他们取回来。如果你跟我一起到旅店去,我肯定茉莱娜会资助你回到双河去的。啊她?她她是个艾达依,不是吗?菲恩警惕起来,不过,也许他停了停,焦虑地,你会在那个叫什么来着?你刚才说的?牡鹿与雄狮那里呆多久?我们明天就走了,岚回答,不过这有什么关系?你根本就不明白,菲恩大发牢,你吃喝足睡够了,而我,自从那一晚就没睡过。我的靴子在逃跑的路上磨坏了,还有,到现在为止,我只能吃他的脸扭曲着,我不想靠近任何艾达依一里以内,他噗地往地上吐口水,离她们越远越好。不过,我可能必须走近她们,我没得选择,是不是?一想到被她那双眼睛看着,甚至让她知道我在哪里他向岚伸出手去像是要抓住他的衣领,但是半路停住了,摆着手又后退一步,答应我你不会告诉她。我怕她。不需要告诉她,没有理由要让一个艾达依知道我还活着。你必须答应我。你必须!我答应你,岚安慰道,但是你不用怕她。跟我来吧,那样你至少可以吃到一顿热餐。也许,也许。菲恩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你刚才说,明天?到那时你不会忘记你的承诺的,是不是?你不会让她?我不会让她伤害你,岚说,心里却想,怎样才能阻止一个艾达依做她想做的事?她不会伤害我,菲恩说,不,她不会。我不会容许她这样做。他突然像一只野兔般嗖地从岚的身边冲过,没入人群中。

  菲恩先生!岚喊道,等等!他随之冲出巷子,只来得及看到那个衣着破烂的身影消失在下一个街口。他喊着,朝那个方向追去,刚转过街角,就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一个人的背上,两个人一起摔倒在一滩泥浆中。

  你走路不带眼啊?对方咕哝道。

  岚吃惊地爬起身:马特?马特凶狠狠地瞪了岚一眼,用手把斗篷上的泥巴擦掉,你快要变成城里人了,睡觉睡到大中午,到处跑撞人。他站起来,看着自己粘泥巴的双手,嘀咕着又把它们擦在了斗篷上,听着,你一定猜不到我刚才看见谁了。帕丹菲恩。岚说。

  帕丹菲你怎么知道?我刚才正跟他说话呢,他忽然跑了。这么说那些半马特停住了,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身边的人群自顾自走路,没有人留意他们。岚很高兴看到他终于学会一点谨慎。这么说那些东西没有抓到他咯。他为什么离开艾蒙村呢,一句话都不留下就不见了?难道他从那一晚开始就不停地逃跑,一直逃到这里?但是,刚才他又为什么要跑呢?岚摇了摇头,觉得脑袋快要掉下来了:我不知道,只知道他很害怕茉阿拉丝夫人。要做到随时小心自己的话语真是件难事,他不想让她知道他在这里。他要我答应不告诉她。哈,他的秘密在我这里也很安全,马特说道,我也不想让她知道我在哪里。马特?身边的路人来来往往,依旧没有人留意他们两人,但是岚还是低了声音,靠近了他的伙伴,马特,你昨晚做恶梦了吗?梦见一个男人杀死一只老鼠?马特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你也是?他说道,我猜珀林也做了这个梦。我今天早上几乎要问他了,但是他一定也是。见鬼了!有人在控制咱们的梦境。岚,我真的、真的很希望没有任何人知道我在哪里。旅店里今天早上到处是死老鼠。岚觉得现在说出来没有早上时那么害怕了,他甚至对任何事物也没有什么感觉似的,它们的脊梁骨都被折断了。他的话语在他自己的耳边嗡嗡作响。如果他病了,他将不得不向茉莱娜求助,而令他意外的是,此刻他觉得,即使可能要在自己身上使用唯一之力,似乎也不是什么烦恼事。

  马特做了个深呼吸,用力拉扯着自己的斗篷,不安地四处张望像在寻找藏身之地:我们究竟怎么了,岚?怎么回事?我不知道。我想向索姆寻求意见,关于是否告诉其他人的意见。不!不能告诉她。也许可以告诉索姆,但决不能告诉她!马特反应的烈令岚觉得颇为意外:这么说,你相信他的话?他不需要说明他指的是谁,马特脸上的扭曲表示他听得明白。

  不行,马特放缓了语气,这是个可能问题,如此而已。如果我们告诉她,而他说的是谎话,那么可能没有事情发生,可能。但是也有可能,光是凭他能进入我们的梦境这一点,已经足够令她我不知道。他停下来口水,如果我们不告诉她,可能我们会继续做这样的梦。有没有老鼠也罢,恶梦总是好过你记得渡口那里的事吗?我觉得我们还是什么都不要说好了。好吧,岚当然记得渡口的事,还有,茉莱娜的威胁。但是,那好像是很久之前发生的事了,好吧。珀林也不会说,是不是?马特继续道,脚趾点着地面,我们得回去找他。如果他告诉了她,我敢打赌,她会猜到我们都做了这个梦的。来吧。他积极地开始往人群里挤。

  岚站着,看着马特的背影,直到马特转回来拉他,碰到他的手时,他眨了眨眼,这才跟着走。

  你怎么啦?马特问道,你睡着了吗?我想,我感冒了。岚回答。他的头紧绷绷,空像一面大鼓。

  回到旅店后你可以喝些汤。马特建议道。他们一边走着,马特一边不时地跟他聊天。岚很费劲地听着,还不时地回答一两句,但这对他来说都很困难。他并不是累,也不是困,就是觉得自己的意识在飘,无法集中精神。过了一会,他发现自己跟马特说起了明。

  一把镶着一颗红宝石的匕首,呃?马特说道,我喜欢。我不知道那个眼睛是什么。你确定她不是虚构出来的?我觉得如果她真的是个占卜师的话,应该知道这些东西的意思才对。她没说她是个占卜师,岚回答,我也觉得她没有幻视。你忘了吗,我们洗完澡的时候,看到茉莱娜在跟她说话呢。她也知道茉莱娜是什么人。马特朝他皱了皱眉:不是说不要用这个名字吗?是的。岚喃喃道,双手着头。要集中注意力真难。

  我看你真的生病了。马特说道,仍然皱着眉。忽然他拉住岚的衣袖停下脚步。你看他们。三个男人身穿着打磨得银光闪闪的铠和圆锥状钢盔,连手臂上的护甲也闪闪发光,正穿过人群朝马特和岚的方向走来。他们穿着雪一般白的长斗篷,左上有一个金色的光芒四的太阳,一手搭在间的剑柄上,趾高气扬地东张西望。人群如常走路,没有人回头看他们,只是,在他们的前面,人人都恰好走到路的两边去了。他们就这样带着这个移动的空间走来。

  你说他们是不是光明之子?马特问道,声音很大。一个路人瞪了他一眼,加快了脚步。

  岚点点头。光明之子。白斗篷。憎恨艾达依的男人。他们四处干涉别人的生活的,对那些不顺从的人就制造麻烦,比如烧毁农场或者其他更糟糕的事。我应该害怕他们才对吧,岚心想,还是应该好奇?什么都无所谓吧。他无打采地看着那三个人。

  他们看起来没什么了不起么,马特说,只是自大的很,你说呢?不要理他们了,岚回答,回旅店吧,我们要跟珀林谈谈。跟艾华康伽一个样。他也是鼻孔朝天的。马特忽然咧嘴笑了,眼里闪现光芒,还记得他从马车桥上摔下来,全身滴着水拖沓地走回家么?那让他垂头丧气了一个月。那跟珀林有什么关系?你看到那个没?马特指着光明之子前方不远的巷子,那里停着一辆手推车,车上堆着十几个桶,只有一木桩固定着。你看着。他笑着冲进了左手边的一个刀具店。

  岚看着他的背影,他知道马特眼里的那种光芒意味着他要恶作剧了。奇怪地,他只觉得好奇,想看看马特要干什么。他下意识地知道这种想法不但错误,而且很危险,但是他微笑着,期待着。

  不一会儿马特已经跑到他头上,从店子阁楼的窗户爬到瓦片屋顶上,手里的投石绳已经甩起来。岚看看那辆手推车,几乎同一时间随着尖利的咔哒一声,那固定木桶的木桩断了。此刻,白斗篷们正好走到巷子口。人群急忙往旁边闪开。十几个木桶噼里啪啦地砸在地上,咕噜咕噜地滚出来,泥浆四溅。那三个光明之子高傲的神情被惊讶代替。有些路人摔倒了,溅起更多泥浆。虽然那三人动作十分敏捷,轻松地躲开了所有的木桶,可他们的白斗篷却无法躲开飞溅的泥浆。

  一个长着络腮胡子,穿着长围裙的男人急匆匆地从巷子里跑出来,挥舞着手臂生气地喊着。但是当他看清楚那三个徒劳地想把斗篷上的泥巴抖落的人后,他以比出现时还要快得多的速度缩回去了。岚朝屋顶上看了看,马特已经不在了。击那木桩对任何双河人来说都是易如反掌的事,有趣的是随之而来的效果。他忍不住笑了,虽然他还是很不舒服,但这仍然很好笑。当他回头看看街上时,却发现那三个白斗篷正瞪着他。

  你觉得好笑吗?其中一个站得稍前的白斗篷开口问道。他的态度傲慢而又坚定,眼里闪烁着一种自以为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重要事情的光芒。

  岚的笑止住了。附近只剩下他、三个白斗篷和泥巴,其余的人都忽然有急事跑到远远的街道两边去了。

  对光明的畏惧令你舌头打结吗?白斗篷的窄脸因愤怒显得更瘦了。他轻蔑地看了看岚斗篷里出的剑柄,也许这个意外跟你有关,是吧?跟另外两人不同的是,这个人斗篷上的太阳图案下还有一个金色绳结。

  岚动了动,心里想把剑遮在斗篷里,手里却把斗篷拨到身后。他的脑海里狂地疑惑着自己究竟在干什么,但是这个想法太遥远了。就算是光明之子,他回答,也会遇到意外。窄脸男人挑起一边眉毛:你很厉害吗,小鬼?他自己其实不比岚大多少。

  是苍鹭标记,伯哈大人。另一个光明之子提醒道。

  窄脸男人又看了看岚的剑鞘:那只青铜苍鹭很明显。他的眼睛略睁大了一瞬间,然后目光回到岚的脸上,不屑地哼了一声:他太年轻了。你不是这里的人,对吧?他冷冷地问道,你从哪里来?我刚刚到拜尔隆。岚的手脚都感到一阵莫名的刺感,血往头上涌,全身发热,你该不会有好旅店介绍吧,有吗?你回避我的问题,伯哈一口打断,你心里藏有什么样恶使你不回答我的问题?他的两个跟班走上一步,一边一个,脸上刻板无情。除了斗篷上的泥巴外,他们现在一点也不好笑了。

  刺感充斥着岚,热度已经升级为发烧。他想大笑,这感觉真好。脑海里一个微弱的声音呼喊着这样不妥,但是他只觉得自己全身充能量,几乎要爆发。他微笑着,靠着脚后跟轻轻摇动着身体,等着。模糊地,遥远地,他好奇将会发生什么事。

  小头目的脸色阴沉下来,两个跟班的其中一个稍稍拔出自己的剑,出一寸剑刃,声音生气地颤抖着:你这个灰眼睛的乡巴佬,当光明之子提问题时,必须回答,否则窄脸男人抬起手挡在他前阻止了他,并把头往街道的一方扬了扬。

  城里的守卫已经到了,共有十二人,戴着圆钢盔和镶钉的皮革短上衣,提着铁头木做好了准备,站在十步开外观察着,默不做声。

  这座城市已经失去光明了,那个几乎要拔剑的人吼了一句,又提高声音冲着那些守卫喊道,拜尔隆站在暗黑魔神的阴影之下!伯哈做了个手势,他啪地把剑回鞘里。

  伯哈把注意力转回岚身上,那种自以为是的眼神闪闪发光:小鬼,即使是在一个覆盖在阴影中的城市里,暗黑之友也绝对逃不出我们的手掌。我们会再见面的,你等着瞧!他恶狠狠地转身大步离去,两个跟班紧随其后,完全当岚不存在。当他们走到街道另一方的人群前时,跟他们来时一样,行人恰好地给他们让开了路。守卫们犹豫了片刻,看了看岚,然后把铁头木搁在肩上,跟在三个白斗篷身后去了。他们却不得不在人群中挤出路来,口里虽然喊着给守卫让路!却没什么人理会他们。

  岚仍然轻轻摇着身体,等待着。那种莫名的刺如此强烈,令他全身颤抖,火烧一般。

  马特从店里走出来,不认识似地看着他:你不是病了,他下结论道,你是疯了!岚深深气,刺感像忽然破裂的泡泡一般,一下子消失了。他摇晃了一下,才省悟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他着嘴跟马特对视:我想,我们现在赶快回酒店吧。好的,马特回答,好的,我想也是。街上的人又恢复了,不少走过的人都看着两个男孩,跟同伴窃窃私语。岚敢肯定,这个事件正在迅速传播:一个疯男人差点跟三个光明之子打架,这是个不错的谈资。也许是那些恶梦让他失去理智。

  两个人在这些毫无规律的街道上了几次路,幸好,没过多久他们就遇到了索姆墨立林。他正在人群中穿,像在游行一般。游诗人说他出来是想舒展一下筋骨和新鲜空气,不过每当有人朝他的五彩斗篷多看几眼时,他就立刻响亮地宣布道:我住在牡鹿与雄狮,只住今晚。是马特首先开口,断断续续地跟索姆说起那个梦,以及要不要告诉茉莱娜的担忧。当岚发现马特说的跟他记的不一样时,他也不时加几句。也许每个人的梦除了主要的部分以外,都有点不一样吧。

  起初索姆还没在意,但是没说多久,他就开始全神倾听。当岚提到巴阿扎门时,索姆一边一个抓住他们俩的肩膀警告他们住嘴。然后他掂起了脚尖,立刻比多数人都高出了一个头。四面察看过后,他推着两人转进一条死巷子,里面只有几个柳条箱和一条瘦古嶙峋的黄狗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索姆警惕地观察人群,确信没有人停下来听他们说话后,才回头看着马特和岚,蓝蓝的眼睛在他们两人的身上和巷子外面的人群之间扫来扫去。不要在会被陌生人听见的地方提起那个名字。他的声音得很低,甚至只是可能被陌生人听见也不可以。这是个非常危险的名字,就算在没有光明之子四处游的街道上也是。马特不屑地哼道:我来告诉你光明之子的事吧。他斜了岚一眼。

  索姆不理他:如果只有你们一个人做这个梦他拼命抓胡子,把你们记得的所有情节,每一个细节都告诉我。他一边听一边警觉地看着巷外。

  他列出了一些男人的名字,据他说,他们都是被利用的,岚把所有记得的都说完了,最后提起那串名字,古埃乐阿玛拉飒,劳霖黑祸。靼维安,马特嘴道,还有羽莲石弓。还有罗耿。岚结束道。

  都是些危险的名字,索姆低声道,更加仔细地打量着他们俩,从某个方面来说,几乎跟刚才那个名字一样危险。除了罗耿,其他几个都已经死了,有些已经死了很久。劳霖黑祸差不多是两千年前的人。但是一样危险,就算只有你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最好也不要大声喊出来。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这些名字,但是万一给不该听的人偷听到他们到底是谁?岚问道。

  男人,索姆喃喃回答,撼动承天之柱,动摇世界根基的男人。他摇摇头,那不重要,忘记他们吧,他们现在已经化为尘土了。他们是不是真的如他所说,被利用了?马特问道,然后被杀?你可以说,是白塔杀了他们。你可以这样说。索姆抿紧了嘴,又摇了摇头,但是,利用?不,我看不出来。光明才知道艾梅林殿下有多少秘密计划,不过,我看不出来。马特打了个冷战:他说了很多事情,疯狂的事情。关于弑亲者卢斯伦的,关于阿图尔鹰之翼的。还有,世界之眼。光明啊,这究竟是什么意思?是一个传说,游诗人缓缓说道,也许是吧。在边疆它跟瓦勒尓之角一样著名。在那里,年轻男子四处搜寻世界之眼,就如伊连的年轻男子搜寻瓦勒尓之角一样。也许只是个传说。索姆,我们该怎么办?岚问道,要不要告诉她?我再也不想做这种梦了,也许她有什么办法。我们不会喜欢她做的事情的。马特发牢道。

  索姆仔细地看着他们俩,用食指的指节刮着胡子,思考着。我建议不要说,他终于说道,不要告诉任何人,至少,短期内不要。有必要时,你可以随时改变主意。但是,一旦你说了,就完了,你比现在更加无法摆她。他忽然,驼背几乎消失了,另一个家伙!你们说他也做了同样的梦?他应该还有足够的理智保持沉默吧?我想他有的,岚回答,同时马特说:我们正打算回旅店警告他。光明保佑我们及时赶回去!索姆立刻大步往巷外走去,斗篷拍打着他的脚踝,补丁随风鼓动。他边走边回头喊道:你们的脚钉在地上了吗?马特和岚赶紧跟上,但是索姆完全不等他们,这次即使有人留意看他的斗篷,甚至跟他打招呼,他也不加停留,飞快地分开人群而去,好像这些人都不存在似的。马特和岚在后面小跑着才跟得上他。不一会他们就回到了牡鹿与雄狮,比岚预想的要快多了。

  他们正要进去,珀林就冲了出来,边跑边披斗篷。为了躲开索姆三人他差点摔倒。我正要去找你们俩。他站稳后气道。

  岚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你跟任何人说过那个梦了吗?拜托,你快说没有。马特要求道。

  这非常重要。索姆补充。

  珀林被搞得一头雾水:没啊,我没有。我起还不到一个小时呢。他无力地垂着双肩,光是制止我自己不要去想它,都已经令我头疼,更别说要谈起它了。你们又为啥告诉他呢?他朝游诗人摆摆头。

  我们得找个人说说,不然会发疯的。岚回答。

  我晚些再跟你们解释。索姆朝牡鹿与雄狮进进出出的人群示意。

  好吧。珀林缓缓同意,看起来仍然很不解。忽然他一拍额头:你们搞得我差点忘了为什么要去找你们了,不是我不想找你们,而是奈娜依在里面。天啊!马特大喊一声,她是怎么来的?茉莱娜那个渡口珀林哼道:你以为沉渡船这样的小事能阻止她吗?她把高塔狠整了一顿我不知道那家伙是怎么回到河那边去的,不过她说那人躲在自己的睡房里,不肯靠近暗礁河一步不管怎样,反正她着他找到一艘装得下她和马匹的小船,把她送了过河。就他一个人哦,她只给他留了找到一个拖船手来重做一双船浆的时间。光明啊!马特倒一口凉气。

  她到这里来干什么?岚很想知道,马特和珀林都拿这还用问吗的眼神瞪他。

  她来追我们,珀林回答,她现在跟跟阿拉丝夫人在一起,那里的气氛冰冷得快要下雪了。我们到别处去躲一会儿好吧?马特问道,我爸说,除非别无选择,否则只有傻瓜才会把手伸进黄蜂巢。岚嘴道:她不可能我们回去。诞前夜的灾难应该令她清楚知道这一点。如果她不明白,我们就说服她。马特的眉毛随着岚的话越挑越高,等岚说完,他低低吹了个口哨:你想说服奈娜依相信她看不到的事情?我已经试过了。我说,我们还是躲开吧,晚上再悄悄回来。根据我对那个女人的观察,索姆说道,她不达目的决不罢休。如果她不能马上得到想要的,她会大闹直到引起所有人的注意,这是我们现在最怕的。这番话令所有人都无话可说了。他们互相对视,深呼吸,然后抱着必死的决心走进了旅店。
上一章   时光之轮   下一章 ( → )
时光之轮无弹窗全文阅读与时光之轮最新章节均由阿菊小说网用户(罗伯特·乔丹)上传呈现.《时光之轮》情节扣人心弦,是一本情节与文笔俱佳的科幻小说.如发现时光之轮最新章节未及时更新,请联系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