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君刀》情节扣人心弦,是一本情节与文笔俱佳的武侠小说
阿菊小说网
阿菊小说网 武侠小说 玄幻小说 校园小说 短篇文学 官场小说 重生小说 乡村小说 穿越小说 灵异小说 言情小说 经典名著 架空小说
小说排行榜 网游小说 同人小说 军事小说 耽美小说 历史小说 伦理小说 推理小说 科幻小说 仙侠小说 竞技小说 都市小说 全本小说
好看的小说 狮情化卻 出墙妈妈 妻心如刀 我的美母 母上攻略 禁乱之爱 我和小姨 岛国之旅 小岛狌奴 综合其它 总裁小说 热门小说
阿菊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傲君刀  作者:马舸 书号:1863  时间:2016/10/5  字数:9936 
上一章   第三章 天牢    下一章 ( → )
直到傍晚,任九重枯坐思索,全无头绪。不觉腹中饥饿起来,遂放下心思,暗笑道:“当真有人要害我,我只静候他便是。彼等纵伏下万千沟壑,我视之亦如坦途。”既生此念,心底再无挂碍,起身又点了堆火,旋坐下默默忍饥。

  眼见夜幕降临,忽听得庙外脚步声响,一人疾奔而来。任九重听这人脚下干净,又似乎难掩慌张,心中暗笑。只见长影晃动,一人已到门前,火光映照,来人竟是个彪形大汉,脸上热汗直淌,神情悲

  任九重一见,霍然起身道:“胤清,你怎么来了?”

  那汉子跨进门来,猛见他立在火旁,不由一呆。及看清确是其人,忽然扑在他脚下,放声大哭。

  任九重心头一沉,扶住他道:“出什么事了!”

  那汉子哽咽不能开口,抹泪之际,不经意地扫向四周,突然蹦起道:“刀呢?刀哪里去了!”抱住任九重,仿如天塌了一般,震恐之极。任九重一叹无语。

  那汉子大急,连声道:“您老快说,刀在哪里!我便舍了性命,也要把它夺回来!”说时目中火,身子竟大抖起来。

  任九重叹道:“不过是块烂铁,总捂着抱着也没用,还不如给老人孩子换口吃的。”

  那汉子一听,目瞪口呆道:“您…您说什么?您守了这么多年,竟拿它给人换吃的了!天爷,您到底换给谁了,是这镇子上的人么?”

  任九重不答,焦声问道:“你快说出什么事了!”

  那汉子既知刀已不在,魂都吓飞了,猛一拍大腿,哭着蹿出门去。任九重待要喝止,人早飞去了天边,一晃便不见了。

  过了足有两炷香光景,那汉子跑了回来,手中如捧瑰宝,进门便道:“师伯,您怎能把它当了?还好我心思快,镇的当铺都去问,不然…”

  任九重眼见那口刀赎回来,虽也心喜,却道:“你快说,究竟出了什么事?”

  那汉子见问,不觉哀动眉宇,跪地大哭道:“师伯,我师父被他们抓去了!手筋、脚筋都给挑个稀烂,怕…怕是凶多吉少了!”

  任九重一惊,双眉齐耸道:“何人所为?在何时何地?”

  那汉子哭道:“都穿着锦衣卫的服饰,说是北镇抚司衙门的人,可武功却极高,一看就是江湖手段。我师父没防备,加上这两天又老念着您,心神大是恍惚,竟被他们钻了空子。您还不知道,我们早搬到通州来了,就为离您近些,好有个照应,谁想竟会…”

  任九重道:“你可知囚在何处?”

  那汉子道:“关在彰义门外的天牢里。那地方是个害人窟,这可如何是好啊!”任九重面色铁青,似罩上一团难言的怒气,半晌方道:“你去吧。把你师父家里人都带走,躲得越远越好。这事是冲我来的!”

  那汉子惶然抬头道:“您…您老要做什么?”

  任九重目异光道:“他既负约,我必当面羞之!你还不走!”

  那汉子见他神色严厉,不敢迟疑,抹泪起身道:“师伯,您…您可要多加小心,大伙不能没有您啊!”说时意动情涌,又不觉泪如雨下,继而狠了狠心,掉头奔出门去。

  任九重眼望地上那口刀,愈觉怒火中腾,转而想到:“这是引我入瓮了!我倒要看罗网之中,伏着何等猛兽?”捡起刀来,便要出庙。

  忽听庙外车声辘辘,兼杂脚步之声,少时已到门前。

  只听一个极娇脆的声音道:“他真住在这儿?那你为何不早说,却叫我们在镇上傻等着?你们都不是好人!”

  任九重愕然止步,却听那甜脆的声音又道:“这地方能住人吗,不是又骗我们吧?你们大老远把我们哄来,可别打歪主意!”随听二男子嘿嘿直笑,也不说话,便都去了。

  任九重正自惊奇,忽觉一缕淡香飘来,庙内仿佛骤然明亮:只见一个粉衫少女搀了一个丽人,同是莲步轻柔,已款款而入。

  那丽人身披绣氅,薄施粉黛,面上微布愁云,进门后只用目光虚瞟了一下,便黯然转身道:“他…他们又骗人。”说着似要离去。

  那少女上下打量任九重,说道:“真不是他么?”那女子泫然泣,微微摇头。

  任九重一怔之下,诧声道:“你怎么来了?”

  那女子娇躯猛地一颤,疾回身向他望来。一瞬间,神色变幻不定,似乎不敢确认,继而珠泪盈腮,忽然扑入他怀中。

  任九重美人投怀,如临幻梦,一时怔怔无言。那少女却一脸失望道:“原来就是这样儿啊!你不常说他神采飘逸,是个美男子嘛!”

  那女子自觉失态,忙松开手来,如悲似喜地道:“莺儿别胡说。九…九哥这些年必是受了许多苦。他从前不是…这样儿的。”说罢又落下泪来。

  那少女道:“是本主就好啦!你每想他念他,这回总称心了吧?”那女子轻嗔道:“死丫头,我…我就那么么?”说着侧眸盼,红晕微生。

  那少女笑道:“小姐是心痴,放着仙子的身份不顾,只想着你的任郎。快把外氅了吧,这地方全是土,下面都脏了。”说话间帮她去绣氅。只见那女子里面穿着白色衣裙,与雪一样的肌肤相衬,正所谓淡极方觉,愈显得冰清玉润,光彩照人。

  任九重侧目打量,心道:“过了二十多年,她还是这副仙姿佚貌,足见岁月有情了!”那女子见他不开口,柔声问道:“九哥,这些年你还好么?”

  任九重道:“你都看到了,何必再问?”

  那女子鼻中一酸道:“当年你离开我时,只说再不能相见,可我没想到会是这样儿。九哥能不能告诉我,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任九重听了,面色微沉。那女子忙道:“我只是心疼九哥,才说这些蠢话。其实这里也很好的。”挽住其手,便要坐在草上。

  那少女叫道:“小姐别坐!这地方像猪滚过似的!”

  那女子道:“莺儿就会胡说,快回车上去吧。你不知道,只要能与九哥在一起,哪里都是一样的。”那少女直撅嘴,白了任九重一眼,一扭身去了。

  此时庙内只剩下二人,那女子坐在草上,软软地靠着任九重肩头,好半天才道:“九哥,你知道这会儿我有多高兴么?我本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连梦中你也不与我说话。今看来,老天还是怜惜我,毕竟待我不薄。”说罢眼圈一红,忙又以笑掩饰。

  任九重闻此挚语,也自心动,却道:“何人带你来的?”

  那女子道:“前几天有伙人登门,说是知道九哥的下落。我一听心就了,也未想他们是不是强人、拐子,就急忙跟了来。还好他们没有骗我,我心里实是感激。”任九重见说,心中不由一热。

  那女子痴然相望,又道:“九哥,你还常想我们当初的事么?我怕你早就忘了吧?那时我年轻不懂事,老着你要情要意,还要什么名分。后来我知道九哥另有所爱,你一来我便哭闹不止,你却总是大笑。当时我心里真是绝望,现在回头想想,那又有什么呢?像九哥这样的男子,多几个女人喜欢,不也很好么?我只要从此与你相依,别的都不敢奢求了。你便轰我赶我,我也不再离开。”说罢柔柔一笑,羞然垂头。火光下美人含情,不妆不束,愈显得花容明媚,玉骨轻柔。

  任九重却再难稳坐,起身叹道:“儿女之情,本如泡影空花。我视之已如隔世梦境,你又何苦放它不下?”

  那女子芳心微,忙抱住他道:“九哥,你…你为何又说这种绝情话?当年你一说出来,我这颗心都碎了!难道我苦等了二十年,还不够真心么?”

  任九重不敢看她,目光投向别处道:“今你能来,九哥既感且愧,才知自家是个情中罪人!你若能忘了九哥,我反觉好过些。”

  那女子悲愕不胜,紧抱住他道:“九哥,你究竟要我怎样才是?我心里只有这段情意,今生已放它不下。你莫要我好么?”

  任九重硬起心肠,冷笑道:“我早说过:我若无心,诸缘皆灭。总之是我负你,今生已不可偿!”

  那女子听了这话,全然惊呆了,好半晌没有表情,既而缓缓松开手来,止不住泪飞肠断。突然之间,脸上现出一份刚毅,把柔心弱质驱扫无踪,神情又复端庄冷静,显出无比的高贵。

  任九重细辨其微,心间大痛,便要走出门去。

  那女子将他唤住,强抑悲怀道:“人都说嫁得浮云婿,相随即是家。可我一生虽遇浮云,却总难相随。九哥,你真的一点都不心疼我么?”

  任九重热泪盈眶,不敢回头,望空叹道:“若非天缘永诀,谁人能舍仙子?果有来生,九哥必做个温良情种,只与你厮守不散!”说罢再不犹豫,大步走出门去。那女子悲痛绝,只唤了一声,已不觉瘫倒在地。

  却见那少女走了进来,一脸怒气道:“这人真可恶!咱大老远来找他,见面又没说嫌弃的话,他倒一甩手走了!小姐快别哭了,这样的负心汉,死活都不用理他!”

  那女子痴然望向庙外,止泪不住道:“莺儿别说了,你不会懂的。像九哥这样的男子,女人几辈子也碰不到的。我不能见他运势低了,就把情意抛开。我…我只在这里等他。”那少女又恨又急,一赌气,把饭盆子也踢翻了。

  任九重出了庙门,直向西面奔来。正行间,突见暗处闪出几十条黑影,分从四面飘聚过来。一人率先奔至,挡住去路道:“魁首要去哪里?”任九重见来人竟是平等法王,也不惊诧,只道:“把路让开!”话音未落,众人都已赶到。只见魔教九名法王俱在,另有二十余位长老,个个神情焦急,不敢稍放空隙。

  智慧法王居长,忙上前行礼道:“魁首莫怪。教主有谕,命我等在此守护。兄弟们不敢疏神,只望魁首平安。”

  常胜法王也道:“教主知道魁首寂寞,特意派人把那娘子找来。不是小人放肆:那娘子丽惊人,姿容耀世,真不怪魁首爱她!兄弟们见了这等玉人,才知其余红粉,都不过孽海残花。魁首只伴她略住几,又有何妨?不出旬月,您老人家便可龙归于海,再起波澜。”

  任九重面色微沉道:“转告盛教主:心意我领了。你们让开路吧。”众人听他语冷如冰,心头俱是一颤,几乎同时跪下身来。智慧法王道:“适才令师侄来报信,我们已尽知始末。这分明是有人设下圈套,引魁首入其网罗!兄弟们明知有祸,断不敢让魁首涉险。”

  任九重浓眉微挑,冷笑道:“这么说,你们真要拦下我了?”一言未了,众人忽觉一股异样的气息袭来,几十人竟都定身不住,意神摇。看其人时,猛觉他形貌大变:哪还是落泊乞食的丐汉,分明豪气重来,又是当年威震江湖的魁首,傲类独绝的奇男!

  智慧法王大恐,忙抱住他道:“魁首,求您千万别去!您老不看别的,只看我们大雨天还守在这里,确是一片至诚,便请转回身吧!”众法王也将他抱住,无不下泪道:“您老要真出意外,我们哪还有脸活着?求求您放下念头吧!”

  任九重心烦意,略一抖身,五人已飞出丈外。余下几人方抱紧,陡觉他目光来,直透神宫,霎时间外感皆失,向下跪倒。待得惊觉,前额已触在地上,脑海中一片空白。众法王骇然后跃,都知此乃“打神”的绝技,及见他大步而去,莫不扼腕顿足。

  任九重出身来,飞身向西,并不稍停。通州距京城不过数十里,这一展开骏足,当真飘飞如电,飞黄犹逊!尚不到半个时辰,已见前面帝京广阔,城楼巍峨。

  他略辨方向,少时寻到彰义门外。眼见九城寂寂,皆被高墙所挡,城外西北方向,却有一大片屋宇,昂霄耸壑,且有微光。

  他当年常游燕都,知那里本是元顺帝胞兄的王宫,后来洪武鼎革,赐与北军都督开衙建府,心想:“我虽久未入京,料来锦衣卫气焰熏天,必早占此府为其巢。胤清说的北镇抚司衙门,必是这里了!”当即纵身而来,离得尚远,已然失笑:“彼等只盼我来,外面竟不设防,如此倒省了气力!”不觉来到切近,却见此衙深广非常,黑黢黢少有光亮,望之实感森。

  此时乌云漫天,不见星月。他飘身到了一堵高墙外,屏息听了听,旋即耸身跃入。未料落脚之处,竟是个花园,影影绰绰,只见四面楼台亭榭着实不少,此外如青松翠柏,假山幻障,更是密密层层,离心目。

  他耳力极佳,知十数丈内无人潜伏,纵身向西飘来。

  正行间,忽闻远处脚步声响,有数人向这面走近。片时看清面目,原是几名锦衣男子,心中又笑:“哪会这么巧?分明前来接引!”突然现了身形,袍袖挥动。

  那几人尚未看清人影,便觉眉心一痛,宛似利电入脑,五人同时倒地,气闭无声。一人正大叫,口已被拿住,任九重虽是虚抓,这人脖颈登时软了,手足似面条般垂落,唯喉间发出异响。

  任九重略放宽松,低喝道:“告诉我天牢在哪儿!”那人已无法开口,只眼珠向左转动。

  任九重会意,提之向北纵来。片时出了花园,那人又向西望。

  任九重依其所示,也不怕有人拦路,转转折折,直掠过数重院落。停步看时,周遭楼阁峥嵘,曲径离,已不知身在何所。

  那人仿佛与鬼魅同行,都吓了出来,眼见他出疑情,忙望向不远处一座铁门。

  任九重细看四周地势,随将那人弃在草间,大步来到门前。他心知猛兽俱在其内,不觉猛志,推门直入。孰料那门十分厚重,方一推开,一股腥臭之气已扑面而来。任九重见其内微光闪亮,遂留心护住要害,直闯了进来。

  却见过道上全是血迹,下脚一片滑,独不见有人看守。

  行且未深,猛见两侧囚牢之内,统是奄奄待毙的男子,或皮烂,或折胫断股,尽被长枷所制,竟无一人神志稍醒。任九重虽有虎胆,亦觉发森耸,转生无穷之恨,快步向里面寻来。

  忽听得咔的一响,其声大是古怪。任九重急看时,却见左侧牢房之内,一男子蜷缩如球,早已毙命,颈上却套了两副铁枷,原来已把脊梁生生断。

  任九重怒火登燃,只一脚踹碎木栅,跟着刀在背,进来两手较力,猛将两副铁枷拉开。

  那男子重负一卸,周身噼啪作响,可怜全身骨胳早被断。任九重将他平放在地,出了牢房,又向深处寻觅。

  方走出十余丈,心头忽地一颤,转而目瞪身僵!

  只见数步之外,一间极大的牢房内,一人竟被铁索吊在空中,手足俱被割断,却还连些皮,鲜血正缓缓滴落。

  任九重大叫一声,猛然撞开木栅,奔了进来。身当此时,大豪杰方寸也,不由悲呼道:“伯生,你怎么了!”那人难辨生死,一动不动。

  任九重这才想起出刀,一跃削断铁索,将他揽在怀中。细看之下,只见其人面色惨白,全然不似活物,一时心如刀绞,不住热泪迸

  忽然间想到:“他等苦害伯生,只为我神狂,我岂能自方寸?”还刀入鞘,出掌按在其,暗施手段。直过了半晌,方见那人口内有些气息。

  任九重不敢停手,急声道:“伯生,你醒醒!”那人口中连吐血沫,继而咳嗽起来。任九重大喜,右掌虚罩其腹,二目陡异光,盯在他眉心。那人伤了“神”本已不能醒转,一点“元”将失之际,突觉一道骇人的光芒照亮了程,身子竟骤然离开无边的黑暗,只是仍然眼盲难觅归路。

  任九重忙将目光收回,轻声呼唤。过了片刻,那人缓缓睁开眼帘,却仍无法视物,声如蚊鸣道:“师…师兄,是你来了么?”

  任九重又复泪下,心知不能停留,背起他道:“伯生,咱们走吧。”将索链在了几圈,感觉那人已被缚得紧了,决不致滑落,便要走出牢门。

  那人忽道:“把…把我放下,他…他们要害你!”

  任九重不语,出门顺来路走回。那人咬舌自尽,却连这点气力也无,伏在他身上哭道:“气…气脉快断了!你莫要管我。”

  任九重回头与他脸颊相贴,强笑道:“又不听话,不怕我再打你么?”话犹未落,前后灯光突灭,眼内一片漆黑。只此刹那,四面已有六七股劲气来,也分不清是掌风、剑气,唯觉冷厉无比,砭人肌骨。偷袭者显已算准了方位,各从极怪异的角度来袭,一下子将闪躲之路尽数封死,黑暗之中,只闻劲气破空,直如死神猝临!

  便在此刻,更不可思议之事居然发生:那六七人本是协力来攻,谁料袭近身畔,蓦觉同伙几人力道已消,此电光石火的一刻,竟仿佛自家独对强敌,谁人能不心惊!忽听哧的一响,跟着似有长剑落地,随闻衣袂收束之声,六七人皆飘身远退。

  却听任九重大笑道:“这世上能刺伤我的,绝非该死之人!你们都出去等着吧!”言罢并不追赶,只健步跟随。

  少时出了铁门,只见七人立在不远处,个个黑衣蒙面,注目向他望来。一人朗声笑道:“早闻魁首之名,不期已入神化之境!我等再来领教!”言罢数条黑影齐上,两人使剑,一人竟用了闭血镢,余者各凭掌,飘忽来袭。

  任九重只看几人身法,精神已是一振,忽起腿高踢一人面门。这一下已然犯忌,不想那人却躲不开,脚尖只在脸上轻轻划过,竟令其痛入骨髓,蓦然捂后跃,虚汗如雨。

  他却不知,这一踢高妙非常,已含足之踩踏、膝之冲顶、腿之旋、脚之贯劈诸劲;整条腿一气贯通,速去速回,倏乎若电劲之击,无论碰到对方何处,均与击中要害无异。

  另一人自后袭来,长剑本如灵蛇飞走,猝见此状,忙暗加提防。孰料任九重最怕伤了师弟,起足后踢,一下又蹬在他臂弯。这一脚起落无踪,犹如微风拂过,触体方觉。那人登时丢了长剑,神色陡变。

  余者正惊骇间,任九重已连出数腿,分向几人踢来。这几腿更加来去无轨,直似凭空而生。

  几人虽有防备,却挡不住、躲不及、化不开这神来的一腿,除二人略被抹中,余者皆心如电击,仿佛整个内脏都散了。

  原来常人起腿必先移重心,否则无法平衡,故腿动肩必先动;那几人早盯住他肩头,原是正法。却不料任九重技臻绝顶,周身各处均可做为重心,出腿时已与出腿前一样,哪还有迹象可寻?

  一人看出奥妙,忽欺身直入,手之法,迫近争锋。哪知方搭其臂,忽觉对方全身透空,自家手掌如按在虚处,竟无半点着落。

  要知手之法,原是大有讲究,彼此一问一应,高下立判。若两者功力相当,则彼劲并非全空,而是若有若无,此时便需全神贯注,以洽彼意,然后伺机摧敌。若搭手即觉对方周身皆空,则自家必已暴于彼无疑,似此便有性命之忧。

  那人大叫一声,正身而退,忽听任九重冷笑道:“足下想走也难!”那人浑然不知其法,唯觉自家气血已被一物摄住,忽自耳侧直冲上来,掼出头顶;忽又疾落下去,仿佛堕入深渊,自家全然无法把持,用力也罢,用意也罢,统是无济于事,而对方仍有余暇,起足踢向另外几人。

  便在这时,蓦见一人自半空飘落,长剑迅若惊虹,直刺任九重顶门。任九重一惊,骤然将手中之人抛起,不防六股劲气突至,已然躲闪不及。这一变与天牢内如出一辙!任九重豁然醒悟,竟尔凝身不动。

  原来此刻来袭的数人,方是适才从天牢内逸去的强手;几人一出即隐,却叫另七人假冒纠,吸引住任九重的心思,只待他稍一疏神,便做雷霆之击。及见任九重凝如山岳,莫不惴恐:“前番黑暗之中,我等犹难得手,此刻他已有备,更是徒劳了!”念头闪过,身形皆改,刷一下飘散如烟。

  任九重心下暗赞:“只此一退,已非等闲可比。江湖上特起之士,我竟全然不识了!”此念未逝,这几人又复来攻,其势之诡谲莫测,实非方才七人可比。任九重骤感压力袭来,也自惊诧。行动不便,加之悬念背后之人的生死,已无心再斗,忽跃出险阵,向东疾奔。十几人见状,皆飞身追赶。

  任九重虽负一人,犹胜狂飙,无奈有二人脚下极快,只在背后出剑、发掌,相距不过丈余,居然甩之不掉。任九重唯恐二人伤了师弟,突然转身抓来。一人身似灵猿,缩身疾退;另一人却头颅被抓,顶门裂。任九重无意伤人,喝道:“莫再追了!十年之后,你足可有成。”松开手来,又向前疾奔。

  谁料这伙人仍追赶不放,似故意与之纠

  任九重走走停停,又将两名男子拿住,眼见余者相继奔来,忽现怒道:“我本无意杀人。尔等果自献,便可速来!”一言甫出,却见二男子在其手中,遽然收缩成团,随如弹飞出,势极惊人!众人一见,都不敢太过靠近。任九重得便,疾似风卷,少时奔出衙来。

  奈何附骨之蛆,一时难去,后面黑影晃动,又已跟来。任九重奔行之际,偶触及师弟手背,已觉冰凉僵硬,这时回探他鼻息,猛觉其人气息早断,心底一阵狂悲。

  众人围将过来,正要动手,忽听任九重仰面大叫道:“老天,伯生一辈子老实忠厚,那是人中何等贵重的品!你为何任他受遭凌,还要叫他死得如此悲惨啊!”说话间虎目含泪,全忘了周遭凶险。

  众人都与他过手,内心早自惊服,眼见他大失常态,居然不再偷袭。一人拱手道:“若论真实本领,我等与魁首相差太远,本来早该收手。但大伙都想见识一下这口刀,可说虽死无恨。请魁首出刀吧!”余者尽向任九重望来,表情极是古怪,似要在他脸上察出些异样才罢。

  任九重收泪不住道:“我心中悲狂,只因人命太过危浅,一忽间最亲的人就走了!你们都要自珍,快去吧!”众人面面相觑,均狐疑之情,好似十分不解,又似乎大为惶恐。

  正这时,突见东南两面奔来四五伙人,足足有百人之多,眨眼间围了过来。那十几人见来者非友,都破围奔逃。不期来人中好手极多,两下方一手,那十几人立时不敌,顷刻间俱被拿获。

  只见一人大步走来,竟是明尊盛冲基到了;另有一人伴在他身旁,身材消瘦之极,相貌更是奇异,仿佛刚从坟墓中挖出的一般。

  盛冲基一到近前,便细细打量任九重道:“没出什么事吧?”任九重悲心难遏,解开索链,将那人放在地上,两手掰了几下,已将他腕上的铁铐碎。众人见钢打的铐子,在他手中直如泥块、腐木一般,皆瞠目叹奇。

  任九重抚摸那人脸颊,似爱抚睡中的婴儿,泪飞声咽道:“傻兄弟,你还是为我死了。你可知在我心中,你永远都是长不大的孩子。那…那人竟杀了个小孩子,直叫我含血天了!”说时心神,突然出一口血来,殷红灿烂,都溅在那人脸上。

  众人大惊,只恐他悲伤过度,忙将他搀起。

  盛冲基知他兄弟情分最好,忙道:“魁首,我给你引见个朋友。这位是莲教的曲圣王,我两家已合在一处了。若论本教与白莲子的渊缘,盛某还要算他属下哪!”

  任九重这时才见那瘦削男子站在一旁,强收起腔悲愤,哑声道:“曲圣王的大名,任某久仰了。”

  那瘦削男子慌忙施礼道:“不敢当,这句话折去我一半的寿。魁首松柏之节,经霜犹茂,曲某钦佩之至。不我两家便要起事,南北数十万弟兄,皆翘首期盼魁首来掌舵。”说话间,莲教十几名护法长老,一同跪下身来。

  任九重侧避不受,冲盛冲基道:“我有事想求盛教主,不知能否帮忙?”

  盛冲基道:“魁首只管说。”任九重道:“先把那十几人放了吧。”

  盛冲基笑道:“你不想看看他们的庐山真容?”任九重道:“既已蒙面,便不值一看了!还有件事想要拜托:我师弟死状太惨,莫让他家里人看到了,就在京畿附近埋了吧。大德难报,我也不说感激的话了。”说罢蹲下身去,热泪复涌,又向那人深情凝望。

  盛冲基心头一沉,急问道:“魁首意何为?”任九重又看了那人几眼,霍然起身,望向九城之内道:“我该去见他了!”大步向城墙边走去。众人见他毅然决然,脸上伏着难言的怒气,都不敢阻拦。盛冲基待相劝,又觉无益,不顿足长叹。

  曲圣王大急道:“盛教主为何不拦住魁首?”

  盛冲基眼望任九重身似灵燕,已跃上城墙,目中忽地晶莹,继而淌下清泪道:“他要不去,也就称不上是魁首了!大伙都记住今天吧:也许这个晚上,是江湖上最黑暗的时刻了!”

  众人听了,都冲那方向遥遥拜倒,泪落无声。
上一章   傲君刀   下一章 ( → )
傲君刀无弹窗全文阅读与傲君刀最新章节均由阿菊小说网用户(马舸)上传呈现.《傲君刀》情节扣人心弦,是一本情节与文笔俱佳的武侠小说.如发现傲君刀最新章节未及时更新,请联系我们!